画舫未眠
大概是弄玉视角看韩非去秦国
但愿
只熟记现在的名字
不疑问未来的面目
如果
在云影天光中浮现自己的容颜
不解开缆绳
船是叛岸的
船使人迷失
玉镯山水
紫兰轩门前的长流水是长情的,靠水而生,这里的人无一不多了一根柔骨。新妇老妪,豆蔻少女,手腕上莫不圈了一只翠玉镯,原来天光水色也能变成护身符
苦营生计的子民,土地桑麻让他们劳心劳力,换来米粮与柴薪。这是他们的护身符。水畔的人,撒网捕鱼,荷深采莲,江河是他们的守护神。
那我呢?从百越辗转到新郑,从桃源流落到市井,不曾落籍山村水畔,什么是可以祈求的符箓
也许是青春美貌,但它多么短暂脆弱,我像一个拾荒者,用疏漏的麻袋背负金银珠宝,却发觉一路越来越轻,瑰丽的容颜枯萎泛黄,韶华随风散如沙齑,
也许是经史典籍,但满腹经纶就能炼石补天?我改引用哪一段经哪一处典故来注释公子的殉道,当我折枝的翠柳重而吐露新芽
所有的护身符都将成为新坟,生命原来是不可承诺的
锄耕采织的,收获土地赠与的礼物,终要以身献祭,肥沃泥土
江河养大的,领取了鱼粮,终要以身献祭,奉还骨血于江河
凭恃青春的,赏尽三春盛景,终要以身献祭,回唱一首哀歌
饱浸墨水的,破解诸多谜题,终要以身献祭,成为历史长河中惊艳的水花
生命不可承诺,无法依持,戴翠玉镯的人,是否知道自己正乘坐轻舟上,将摆渡到无所依傍的滩头
那人走时,只有月光送他
月光,抚慰庭院的人
明天的太阳仍会升起,在水声欸乃中,他们将醒来
明天的太阳不是他的,他是启程的异客
如果,终此一生安身于这个国度,也算拥有平实的幸福吧。但,如果不安于现实,苦苦叩问无法窥破的天机,追溯世间一切的源头,那终将陷溺于网中不可自纾
对我而言,足以编织幸福的丝缕现实,将不断勒紧他的臂膀,他或许天资聪颖,但人生路途上,他势必要跛行
何以选择他,安置于世间,能观,能闻却不能道破
只愿熟记现在的名字,不疑问未来的面目
只愿采摘莲蓬,不在片刻沉静中去临水自照
明日醒来,他已悄然远离,庭院依然摩肩接踵,小店依然高朋满座
若我问起摆渡的,船夫会这样告诉我
那人走了,沿着鸥鸟的旅途走了
那人是只水鸟,眷恋水又听倦涛声
那人是个迷路的,想要停驻又向往远方
那人是个善感的,断不了悲欢离合,又企求无忧国度
那人是个造谜的,破解迷题又把自己变成谜题
那人是个寻伴的,又害怕分道扬镳
那人走时,只有月光送他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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